她要殺他，已變成了另一種微妙的目的。

她要用他的命，換淩皇胤的命。

“呵呵。”輕笑，因為淩亦凝眼中閃過的一抹心機，金炫澈沈息一嘆——這個女人，絕對不簡單。

“快些說，我還餓著，皇兄還在等我用膳。”

感覺諷刺，金炫澈輕哼，語音裏透著一抹苦笑——這分明就是克星嘛！突然想到什麽，金炫澈目光一柔，徑自搖頭，終於望向淩亦凝。

“我告誡你那皇兄，我，金炫澈，有那實力呼風喚雨，更有那能耐破過界與界之間屏障，屆時……”

緩身站起，金炫澈立時高過淩亦凝視線，逼她仰望……他，便與她，俯視。

“我要軒轅變地獄，紅煉九十九層，燃盡一切，菩提重生。”

心，震驚；眼，驚瞪；靈魂……輕輕一蕩，淩亦凝詫異之極，她千想萬算，唯獨沒猜出如此結果。

金炫澈，明目張膽的挑釁淩皇胤！！！

“膽子真不小。”眉眼微柔，淩亦凝輕聲嘀咕，於金炫澈冷笑時，她亦呵笑，只是迎視他的同時，輕一歪頭：“也就是說，若我淩亦凝不嫁，你就要毀了軒轅，一把天火燒了整個方圓？”

眉尖微挑，金炫澈傲氣淩人，目光冰冷。

“我想要的東西，從來沒有要不到的。”伸手，金炫澈掐托淩亦凝的小尖下巴，眉眼一沈，盡顯危險氣息：“你——亦不例外。”

一甩頭，紮脫金炫澈扼制，淩亦凝退一步，點點頭。

“行啊！我倒要看看，明明是一困獸，虎馬不在，你倒是長出翅膀來飛給我看看。飛去沙漠，飛過天險，飛去那些所謂的‘外界’，我很有耐心的。我可以等。就不知道要等多少年，你才可能如上所說，領著你的天火軍回歸，來將軒轅變成煉獄。”

冷笑，淩亦凝笑的美艷之極。

“金炫澈，連眼前你都自身難保，連當下你都無兵無馬，就算給你換個天地，去了外界，恐怕也不消多久。因你這臭脾氣，扯你後腿，再害你落陷比當前更糟糕的困境，只要別慘的克死異鄉，回不來。就阿彌陀佛了。”

沖金炫澈嫣然一笑，淩亦凝心情似乎很好那般，滑身一蕩，雙手背在身後，俏皮可愛的甩步，走向門口……擡腿就要踹門……

“蝶兒。”那一聲喚，響在身後。如箭，透心而過。

淩亦凝一楞，背對金炫澈，停下，目光側滑，卻不回頭。

“青山不改。綠水長流……哪天想我了，記得告訴我。”

“呵。”失笑，淩亦凝擡腳踹門，大步離開。

湯匙停在半空中，淩皇胤聽著聽著。望向淩亦凝……她在笑，笑若芙蓉，美麗動人，可他笑不出來，非但笑不出來，他的心，壓抑不住的悲傷，更多的情愫撕扯，令他看她的眼神詭異之極。

淩亦凝後知後覺的發現，停下來，一楞。

“皇兄？”

是的，淩皇胤看淩亦凝的眼神真的古怪極了——覆雜的，糾結的，悲傷的……更多更多的，是失望！

被淩皇胤覆雜的眼神影響心情，淩亦凝皺眉，疑惑，再也笑不下去。

“為什麽這樣看我……”

輕輕放下手中湯匙，淩皇胤挪開眼，眉心微緊，緩緩垂下雙眼，那模樣，叫一旁淩亦凝看著，無法克制的心尖一痛。

“皇兄……你別這樣……”心痛，更多心疼，淩亦凝放下手中筷子，滿心不解。

她是很開心的將冷星辰所解星相告訴了淩皇胤……除開沒說自己真實身份，能說的，她都說了。

她告訴他，她出閣日，天相怒變，她在天得了一星點，有了天神庇佑；誰曾想，那金炫澈也是有天神庇佑之人，也有一星點，所以變成了一星宿二星點。

她再告訴他，天神托夢給她，說只要星點消失一個，另一個星點之人就能回去天上，她剛從冷星辰那裏回來，冷星辰竟證明了她所夢是真。

她還告訴他，她知他心系軒轅眾生，願同他一起等待結果，只要確定了金炫澈忽悠嚇唬她們的，她就立押他來他面前，將他殺了，再帶上他一起回去天上。

她說，回去了天神之地，便一定有辦法治好他的咳疾。

她只是說了這些……說真的，她想了好久才想出這樣的‘謊話’，她自己聽著都感覺不可思議。可她真的不能說出實情，她太了解淩皇胤了。若他知道了她不是真正的淩亦凝，他萬不可能再對她如此寵溺。

更重要的是……若讓他知道他唯一的親妹妹已經不存在了，他對生的追求將直降為零。

根本不敢想像說出真相的下場，淩亦凝只好想了一路，編了一套驚天的大謊話。畢竟，冷星辰可作證。

她心情太好，因看見光明與希望……所以她一直沒註意淩皇胤的表情，因為滲半的謊言，她盡可能一邊借吃東西來掩飾自己，一邊回憶自己編的謊言。

等發現不對勁時，淩皇胤已經一臉糾結之極的表情。

深呼吸，淩皇胤終於幽幽睜開，望向淩亦凝。

“為何？”

淩亦凝一楞，淩皇胤一臉失落，輕輕搖頭。

“凝兒，為何就是不懂皇兄的心？”

淩皇胤的聲音裏透滿痛苦的悲傷，聽的淩亦凝全身酸痛。

“我……”她是真的不解，除了緊皺眉頭，她不知所措。

一嘆，淩皇胤轉聲苦笑。

“凝兒。”轉身，淩皇胤正式面對淩亦凝，苦口婆心似的，語氣凝重：“每個人都是一棟屋的底基，有了各種各樣的房子，才漸漸有了城鎮，再進而發展，變成國家，變成天下。你是我的珍寶，我最重要的人，我最最在乎的凝兒。怎會不懂我？”

呆呆在看淩皇胤，淩亦凝是真的沒懂，所以盯著他，眨了眨眼……

“知你心意是好的。先不說只是夢一場，也不說可能性大小。凝兒……想過嗎？皇兄若死了，至少還有淩亦凝在未來登上皇座，以女皇之姿引領天下繼續太平盛世。可是……若皇兄不是死了，而是偷生，並為偷生，借未來女皇引路，兩人一同逃了……”

說不下去，淩皇胤長嘆一聲，搖頭。

“我寧死。不離軒轅。”

徹底呆了，目瞪口呆，淩亦凝眨了眨眼，陷入無法自撥的糾結裏。是啊……她怎麽忘了？忘了眼前這皇兄有多固執，多拌筋兒。

伸舌舔舔上下唇。淩亦凝反應過來，以最快速度重新調整自己，再才吐了口氣，望向依舊一臉堅定執著的淩皇胤。

“我還沒說完呢，你就生氣了……”

望向淩亦凝，淩皇胤搖頭：“我不會生你的氣。”

“皇兄……”手伸輕落淩皇胤手背上，淩亦凝沖他淺笑：“我只是說說我做的夢。巧的很，冷星辰那邊也說星點有了異常，說是出現雙星點。我自以為是了，以為金炫澈就是那另一星點……順了冷星辰說的，胡思亂想了。人就是人，不可能去神的地方的。也許，這世界，根本就沒有神。”

想到什麽，淩亦凝眉心一緊，卻趕緊忽略。跳過，回到主題。

——當務之急，是必須換回淩皇胤的好心情，而非現在這樣，怎麽看他，怎麽不開心的樣子。

“被你一訓，我才反應過來，金炫澈怎麽可能也有星點呢，我只是想著世人傳他天降之子，先入為主了。我是皇室族人，他又不是，是我心裏急，急著想要救你，皇兄，當我什麽都沒說，好嗎？”

在看淩亦凝，這是淩皇胤第一次看見自出閣後冷冰冰的她，如此小心翼翼的對他說話。

心在感動，他當然知道淩亦凝對他的在乎，絲毫不亞於他對她的。

想到她也只是沖動了，便軟下表情，輕輕一嘆，翻過掌來反將淩亦凝的手輕握掌心之中，揉捏。

“現實些，莫再天方夜譚的胡思亂想。出現雙星點的事冷星辰奏報過，我已知，個中真相還是等他慢慢破解，天與地之間，神也罷，鬼也罷，都只是傳說，遠古至今，何人真正瞧見？真假尚且難斷，你別自己亂猜了。至於金炫澈……”

突然沈默，淩皇胤低眸不語，良久才擡頭，如同自言自語。

“這人鬼才，不是梟雄亦是英雄，究竟是何，只需再多等時日。知你心向著皇兄，執意除他，但世間事多不由人。答應皇兄，若他是真英雄，莫殺！”

瞬間陷入沼澤之境，百轉糾結，淩亦凝知道此時該立馬點頭，可心底那份觸動如何解釋？

“凝兒？”

一楞，甩望淩皇胤，淩亦凝疑惑：“何為梟雄，何為英雄？”

淩皇胤輕嘆，解釋：“為自己利而力，梟雄；天下利而力，英雄。”

“那他只可能是梟雄，不可能是英雄。”淩亦凝做出定論，力喝。

“凝，咳咳咳……”無奈之極，淩皇胤剛一皺眉，突低頭，勁咳起來。

“皇兄！”淩亦凝嚇到，驚叫。

執帕之手輕捂唇前，另一手擡起制止淩亦凝緊張，淩皇胤又咳了幾聲，停下，望向她，他一臉慘白：“答應我……”

趕緊點頭，淩亦凝呼吸都給嚇亂了，不住在輕喘。見淩皇胤一嘆，松了口氣的模樣，再無大礙，她亦松了口氣，卻心裏好亂的撐桌站起，目光游離。

“我飽了，皇兄慢用。”沖淩皇胤再點了一下頭，淩亦凝徑直甩身，倉皇走人。

呆呆在看淩亦凝背影，淩皇胤目光挪下，去看中手錦帕——潔白如玉的綢錦正中，那鮮紅猶如寒梅驚艷。愁眉，淩皇胤陷入無底限的沈思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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